第1章（1 / 1）

是夜，长安城里。

昏暗的牢房中，死气沉沉，偶有水滴落在地面发出的清脆的声响。

漆黑的牢房甬道一片静寂，骤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黑暗的平静……

“呼……呼……”沈千伶趴在了冰冷的地面，浑身上下无一处好的皮肉，伤痕累累，旧伤尚未愈合又被强行撕裂开来，这般痛苦非人的折磨，她硬是连坑都不曾吭一声。

没有给她缓一口气的机会，蘸着盐水的鞭子再次狠狠地抽下，鞭子上有着细密的倒钩，每一下都能将她的皮肉撕裂，激起巨大的痛苦。

可这一次，沈千伶却死死咬住了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喊叫。

她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一袭白衣。

那张曾经满是温柔的脸庞，此刻却也只剩下了陌生的冷漠之色。

像是厌恶这牢中的恶臭气息，男人的眉心紧敛，接过了侍卫手里递过来的帕子，捂住了口鼻。

“是你，顾长安......”沈千伶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声音，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自己相伴六年的丈夫，“你就没有话想要对我说的吗？”

相反，这男人却是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眸中哪有半丝怜惜之情，片刻后，从喉咙中挤出了一句：“长公主，你可知罪？”

沈千伶张了张嘴，才发现嗓子干涩得厉害。

该说的话，她从一开始便说了。

作为长公主，她没有理由，也不可能通敌叛国。

只是，曾经枕边卧榻之人，亲手呈上她的那些所谓通敌叛国的“证据”，一国之丞相言之凿凿的话，谁又会怀疑呢？

可当初，是她沈千伶一手将他送上了丞相之位，没有沈千伶，谁人知道他顾长安？

忽然，男人身形一动，微微抬手，示意其他人先退下。

沈千伶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希望。

牢房里，再一次恢复了死寂，只有男人的步伐声轻轻响起。

下一秒，沈千伶的下巴被人轻轻勾起。

“长公主，你还不明白吗？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你说什么？”不可能，他们曾经相互扶持，怎会没爱过？

“你希望我说什么呢？是告诉长公主，我怎么将这些铁证一点一点‘找’出来，还是解释我这几年来一直往你佩戴的香囊中装麝香？”

沈千伶的脑袋里轰然一声响，喉咙中苦涩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觉得腹中一团烈火不断得燃烧着，冲破了喉咙，一张口，便呕出了一口鲜血。

“咳……咳咳……”

顾长安却是不屑，长公主若是死了，他这个丞相就做得名正言顺，谁还敢在背后言论他是靠抓着女人的群儒上位？

“这些年来，我买通了你身边的宫女，因此你一直未有身孕。”

沈千伶如遭雷击，脑袋里轰然一声响，不敢相信他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那……那个孩子呢？”一年前沈千伶无故小产，当时顾长安分明心痛万分啊，怎会如此呢？

“长公主以为呢？”顾长安冷冷的一笑。

随后，顾长安迈着悠闲的步子靠近，蹲在了沈千伶的身边，用一种得意的嘴脸看着她。

“人这种东西就是不能有感情，因为有了感情后就会影响判断，至于那个孩子嘛……”

“长公主淫乱后宫，我哪知道是谁的野种？死了最好！”

“啊——”

“顾长安，你这个畜生，畜生！”

顾长安笑着摇摇头，轻叹：“哎呀，骂吧，你骂的越狠，我这心里就越是痛快，哈哈哈……”

“是我……是我不该引狼入室。”心底最脆弱的防线被彻底攻破，沈千伶恨得浑身颤抖了起来。

在顾长安眼里，如今的长公主跟一只躺在血泊里挣扎的蝼蚁有什么区别？

“臣依旧记得长公主的知遇之恩，也多亏了长公主，才让我坐在今日的位置。错就错在你没有堵住那些人的嘴巴，错在你把我当作了另外一个人！”

当年梁国小王爷入秦为质，长公主与他私定终身，先皇早逝，小王爷也就回了梁国。

听说后来小王爷回梁国就抱病身亡，所以长公主才性情大变，在宫里养了不少跟小王爷面容相似的男人，以解相思之苦。若非顾长安跟这个小王爷有七八分相似的嘴脸，只怕长公主也不会带他入宫。

瞧着沈千伶这副姿态，顾长安紧抿的唇角掀起，眼底带着讥讽，缓缓沉下一口气：“说到底，你我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罢了，长公主又何苦在这里惺惺作态？”

被押送死牢的时候沈千伶没哭，严刑拷打的时候也没有。

直到这一刻——

看着沈千伶哭得撕心裂肺、痛苦不堪的模样，顾长安的眼底闪过一抹快意，俊逸的脸庞有些微微的扭曲。

不够，这样子还不够。

顾长安眼中浮现出一丝疯狂，另一只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拔掉盖子便往沈千伶的嘴里倒。

男人的手劲极大，被钳制住的下巴动弹不得。

沈千伶的眼睛蓦然睁大。

“啊——”

女人痛苦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牢房，牢中关押的犯人都不寒而栗。

硫酸划过喉咙，刺鼻的液体烧灼，沈千伶痛苦地吐出了脓血，指甲深深掐进手心，掌心血肉模糊。

顾长安的眼神里闪动着恶毒的光，丑恶的嘴脸上挂着狰狞：“沈千伶，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丞相，你又何必跟这毒妇多费口舌？”一道清澈的嗓音传来，紧接着，一袭明黄色的身影缓缓步入牢房中。

来人瞥了一眼浑身血污的沈千伶，像是被吓到一般，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常态。

这就是沈千伶一手培养的好侄儿，好皇帝。

在皇上面前，顾长安倒是装得像模像样，忙收敛起了目光中的锋芒，有礼的一鞠：“臣参见皇上。”

“丞相大人免礼。”

冰冷的目光宛如一把刀子，猛地戳中了沈千伶的心脏。

血液在太阳穴里发疯般地悸动，喉间发出小兽一般的呜咽，沈千伶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想说些什么。

平日里亲昵喊着自己姑姑的侄子，此刻浑然如陌生人。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被两个至亲之人背叛的痛苦，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可沈千伶的心里更多的恨，恨她遇人不淑，识人不清，更恨她自己框顾天下却顾不了自己。

“姑姑，你不要怪朕心狠手辣，实在是你……”沈重阳慢慢踱步走到了她的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几乎不成人形的女人。

“实在是姑姑不肯交出兵权，朕更不愿意当一个傀儡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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