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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从小到大到我就知道我们家穷，很穷。

妈妈一个人把我带大。

在外人眼里她是伟大的，无私的。

而我在她嘴里是拖油瓶，赔钱货，不知廉耻的东西。

学校运动会，我想买双球鞋，她说我只知道攀比。

在食堂吃最便宜的套餐营养不良晕倒，送医院后我醒来妈妈指着我鼻子骂赔钱货。

要不是为了我，她不用遭这么多罪。

老师带学生来探望我，只因为一个男生对我多关心几句。

她就跳起来扇人家巴掌，说我们一定早恋了。

我哭着求妈妈放过我，可她薅住我头发疯狂辱骂我是荡妇，是废物。

为我求情的老师也被她摁着头暴打。

她说我是她以后全部的寄托和希望，绝不容许我出任何差错。

可我的希望呢？我所有的希望都被她亲手毁了

我从病床踉跄下来直接从20楼跳了下去。

那一刻我解脱了。

可妈妈却疯了。

1.

“买鞋？没钱！”

妈妈撕扯我的衣服一把将我推倒在地。

她穿上她油光铮亮的皮鞋，哼着小歌又要去打麻将。

“隔壁那个肥婆穿名牌又怎样？丑的和猪一样，老娘穿块破布都比她好看千倍！”

话虽这么说，但依旧在首饰盒里精心挑选着首饰。

我正是发育的时候，所有衣服永远短一截。

鞋子也是补了又补，本来可以勉强穿，但是因为要比赛，训练时候鞋子彻底破了。

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我最后一个离开场地。

然后咬着牙光着脚跑了回来。

路上还要躲躲藏藏，生怕被同学看到。

回到家双脚磨出了水泡，脚底更是血流不止。

“我要最便宜的就行，一双不贵，就30......”

别的同学都是阿迪耐克，而我连她们鞋子零头都没有。

就算态度已经卑微到尘土，要求非常低了，可是妈妈还是不耐烦敷衍我。

“再将就将就！”

我哭了，哭的很大声。

把所有的隐忍和委屈都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

“你明明有钱！为什么连一双最便宜的鞋子都不肯买给我？”

“你说我虚荣，可是那次不是你非要和邻居阿姨们比来比去！？”

“如果我真的是拖油瓶，你为什么要生我！？”

妈妈越听脸色越黑，她薅住我的头发。

巴掌像雨点一样倾泻而下。

她又掐又打，嘴里不断的说这不堪入耳的脏话。

“老娘就是生了你才被害了一辈子！不然你爸怎么会跟我离婚，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克的！”

“你还敢教育你老娘了，我今天非打死你！”

她把我绑起来硬生生用鞋子棍子抽打半天，直到没劲了才摔门而去。

我明天还要比赛，我必须要买到鞋子。

比赛的一等奖是一套全新的校服，我的校服早就不能穿了。

我真的想要一件合适自己的衣服，这过分么？

她去睡觉了，客厅里的小红盒里放的是她要打麻将的钱。

憋闷，委屈，羞愤，自卑。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我心底瞬间窜起一个疯狂的念头......

第二天，我穿着崭新的运动布鞋出现在跑道上。

我只有一个念头，拿第一！

终于，我第一个冲过终点线。

正当所有同学老师欢呼庆祝的时候。

穿过她们的脸，我看到了妈妈一脸杀气的提着棍子向我径直走来。

我顿时心一滞，拔腿就跑。

可是众人拥簇着我，我欲哭无泪，哭喊着：“放我走！快让开！让开啊！”

但晚了。

妈妈直接用棍子拨开人群一脚将我从领奖台踹下去。

一瞬间所有人都噤声了。

妈妈穿透云霄的尖叫和怒骂瞬间回荡在整个操场，

“敢偷钱，我今天就当着所有人打死你！”

“我要告诉你所有的老师、同学，你就是个不要脸的小偷，你敢偷家里的钱，就为了买这个破鞋子！”

2.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汇聚在我身上。

像是聚在一起的光束，在我背上炙烤，让我煎熬难受。

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这样活着？

只是一双30元的鞋子，我就罪大恶极，要如此公开羞辱我么？

我曾经的同桌，一起交作业的课代表，还有每天教我的老师。

她们都在看着我。

看着我像一只浑身撒发着自卑羞愧恶臭的牲口一样被狠狠毒打。

这样的公开处刑。

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次。

所以只要不在妈妈身边，我都觉得很轻松。

哪怕在学校我经常孤身一人，被人另眼相待，甚至吃不饱，穿不暖。

可我活的自在。

因此相比于在家，我更喜欢在学校。

可现在她连我最后的一方净土也要狠心捣毁么！？

“你真是个下贱胚子！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个废物！”

“大家都来看看啊，宋暖就是个小偷，她趁着我睡觉偷我钱！”

“你干得出来你现在怎么缩起头当乌龟了？不敢认么！？”

句句话像刀一样生生将青春期的我那颗敏感脆弱的心彻底剖开了。

它贯穿了我的整个心脏。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啪一声断了。

我紧紧抱住头，哭都哭不出来了。

我倔强着守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还在侥幸的想着，只要我不哭，就不会是最丢人的结果。

可是我好不争气啊。

我憋不住。

泪水怎么这么不听话。

求求你，求求你们不要落下来！

可是眼眶里的泪水怎么越积越多。

当第一滴眼泪滴在操场的时候，我知道最后一层心理防线也彻底坍塌了。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敢了......”

她只是想逼我认错。

知道我要面子，知道我青春期最是要好。

可她还是将所有遮羞布亲手撕开。

将我最阴暗，最晦涩的那面血淋淋的展示给所有人。

将我彻底毁掉。

然后高高在上的警告我。

看，这就是忤逆她的下场。

3.

那一天，我不知道天什么时候黑下来的。

她声嘶力竭的怒骂，所有人都听得见，可是没有人敢上前阻止。

大家都还记得那个实习老师的下场。

被迫辞职，连夜逃离城市，名誉尽毁。

大家都不傻，她们都不想当出头鸟。

许落落看到我受此羞辱，看不下去，想上前帮我说话。

可是却被她同桌眼疾手快的拉住。

“你不要命啦？她妈妈就是个疯子，谁挨上谁倒霉！”

“可是......”

“别给自己惹一身腥！”

我心里也祈求，落落别出来。

一直到日暮，人都散去了。

妈妈觉得没意思了，啐了我一口唾沫后将棍子狠狠砸在我身上走了。

是落落将我搀扶起来的。

她哭的梨花带雨。

“她是你妈妈啊，怎么能这么对你。”

年少时期的孩子感情格外单纯。

落落同情的喊我今晚去她家吃饭。

本是一件好事。

但是却给落落带来了灭顶之灾......

到了她家，她的妈妈虽然看着粗糙，可人很热情，给我做了很多好吃的。

落落的妈妈常年从事劳动体力活，比我妈妈看着粗壮黝黑很多。

但是落落的爸爸是一个小文员，温柔内敛。

她们家虽然大富大贵，但也不愁吃穿，并且落落享受到的爱是我羡慕不来的。

我很久没有吃到这么饱腹的一顿饭了。

刚开始吃的时候我强行忍住饥饿，只敢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送。

因为吃饭如果把妈妈喜欢的吃掉会被打的。

所以每次吃饭我都是小心翼翼的。

落落妈妈心疼的不得了。

“今晚在我们家住下吧，落落说你是她好朋友，正好我有时候上夜班没办法陪她。”

将我们两个安顿好，落落妈妈就去上夜班了。

大半夜，落落家门被敲响了。

是我妈妈来接我了。

那熟悉的抱怨和怒喝声让我汗毛直立。

但是很快传来一个男子柔声细语的安抚声。

我想一定是落落爸爸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喧哗声没有了。

沉沉困意来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妈妈放过了我。

但我想我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妈妈这几天突然像是拨云见日一样。

对我比之前好了很多。

具体是我去落落家找落落玩，她再也没有说过这是不学无术。

甚至有时候还会主动问我怎么还不去找人家。

不用偷偷摸摸藏着躲着去找落落让我还有些不习惯。

我将这些困惑说给落落听的时候。

落落为我感到开心，她笑的很甜。

“你看，我就说你妈妈还是爱你的，她只是脾气不太好而已。”

“但是上一次她肯定意识到自己做的过分了，虽然拉不下脸和你道歉，但是对你要求宽松了不也是她后悔的表现嘛！”

落落的话让我真的以为妈妈是愧疚而痛改前非了。

运动会那次的伤害对我很大。

一度我甚至想自寻短见。

但是妈妈的转变让我以为生活有希望，有奔头了。

我甚至以为我要和别的女孩子一样有正常的生活了。

可是老天爷总要和我开玩笑。

而且专门挑我以为快要得到幸福的时候。

轻轻将我所有希望拍碎......

4.

运动会之前我进行了很多高强度的体能训练。

再加上我在食堂经常饥一顿饿一顿。

导致我的身体开始出现异常。

比如有时会头晕目眩，还会精神恍惚。

上课走神了甚至很多次。

虽然我的家庭条件不好。

但是在妈妈的压抑和苛责下，我的成绩还是不错的。

在班级里一直名列前茅。

连老师都说，我是全校唯一一个有希望考入市重点班的学生。

可是因为我的身体问题，我开始对学习也力不从心。

我想告诉妈妈，但是我又怕她呵斥我是为不想学习找借口。

从前我高烧到三十九度的时候，妈妈也只是随便给我找了点药。

?打发我吃完之后将还浑浑噩噩的我强行送进学校。

不管我怎么哀求都没用。

她会说我矫情，为什么别人都不生病就我生病。

而且一点小病怎么能耽误学习呢。

她一遍遍的说，我是她的希望。

是她下半辈子唯一的寄托。

我必须要好好考，以后有出息。

才能让那些瞧不起她的人都得羡慕嫉妒她有个好女儿。

“你只有出人头地，我才能挺起腰，知道么！？”

她总说为了我付出很多。

可是我看到落落妈妈那风吹日晒长满双茧的手时。

我却疑惑了。

她妈妈明明更辛苦，为什么从来不和落落说这些。

而且还会满足落落的很多需求。

为什么我不能得到哪些，真的是我不配，我生来就是妈妈说的赔钱货，拖油瓶么？

她口口声声说一切都为了我学习。

可是当学校要收补习费额外辅导的时候。

她一边说那都是瞎花钱，老师骗家长的伎俩。

说我如果考不好她就去教育局举报他们。

然后一边拿出今天挣的钱，去和她的小姐妹打麻将。

我硬撑着每天虚弱的身体，终于挨到了考试那天。

但是我状态很差，字都写不利索。

当成绩出来的时候，果不其然，我从第一直接退到了中游。

妈妈远远的看着我拿着成绩单回来的时候，冲着街坊邻居不停显摆。

“我女儿这次准又是第一，哎呀我有时候都劝她别学习那么累，可这孩子打小就喜欢学习，根本拦不住啊！”

“暖暖妈，还是你有福气，生了这么优秀的女儿！”

她将我一把拽过去，没有理会我尴尬的神色。

“来暖暖，告诉叔叔阿姨你这次考了第几？”

我一直想退缩，可有个不服气和我一般大的学生一把夺过我手里的成绩单。

定睛一看大笑出声。

“还以为多厉害呢，不就是三十来名么，这在我们班都是下游！”

妈妈刚才还咧着的嘴角瞬间抿成一条细线。

她不敢置信的一把夺过成绩单反复确认。

眼睛逐渐瞪大，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我甚至听到了她发怒前粗喘的气声。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因为......啊！”

耳朵被她用力掐住，纤长的指甲嵌进肉里。

血顺着我的下巴流下。

肉被生生撕扯的疼痛让我痛哭出声。

街坊邻居都看不下去了，让她别这么对我。

可他们那里知道，她从小就是这样对我的！

没有一天是例外的！

妈妈又开始不停的扇我。

我脑袋嗡鸣，嘴里传来浓郁的血腥味。

突然眼前一黑，我彻底晕死了过去。

“小贱人给我醒来，别以为装死老娘就放过你！”

“暖暖妈，你家暖暖是不是在流血啊！？”

“天啊，鼻子，耳朵都是血，还在往外喷，赶紧打120吧！”

“这......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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