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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被碾死在宁一帆车轮下的那一天。
是我的四十岁生日。
色衰而爱弛。
我求了阎王许久,求他给我一次机会重来一次。
再次睁眼,我成了江春。
这一世,既谋不得爱,那便谋生。
01
宁一帆又没有回来。
这是他第六次缺席我的生日。
我望着镜子里的脸,四十岁的脸,憔悴没有光泽。
色衰而爱弛。
摘下手上婚戒,这是当年他花尽身上所有积蓄买的。
“春春,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绝不负你。”
言犹在耳。
后来,他有钱了,公司上市了,我们也住进了大别墅,保姆司机一应俱全。
可我也老了。
宁一帆对着我眼角的皱纹,总是无声的谴责。
年轻的女人不断地扑到他身上。
我无数次坐在咖啡厅里拿着支票,打发那些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没关系的,只要能这样装一对恩爱夫妻,我能忍的。
我以为我会装到老、装到死。
可看到他书房抽屉内侧丁韶的那半张照片,我还是忍不住了。
“别碰她,你的手脏!”他把丁韶的照片从我手上抢过去,厌恶地说道。
所以我把他挚爱的丁韶的骨灰扬了海,将他付出所有心血的公司卖了。
宁一帆气得发疯。
在我收拾好行李准备重新开始的那天,他驾车把我撞倒。
我躺在血泊里,苦苦求他救一救我。
可是,车轮再次从我身上碾过,脑浆迸溅出来,我死不瞑目。
上苍垂怜,再睁眼时。
大正朝崇化三十二年,我是易州江家村江春。
这一生,漫天神佛在上,信女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
02
赵家的花轿在前厅停了两日。
阿爹和阿娘进屋里来,一个拿着扁担,一个鬼哭狼嚎。
“我的儿,赵大官人能看上你,这泼天的富贵你都不要,还要什么?”
阿娘直接就跪在我面前,连说带哭,一边哭一边斜着眼偷瞧我的反应。
阿爹将扁担往桌上一拍:“你个小兔崽子,要是搅黄了这门婚事,我就拍死你!”
我摸摸脖子上的伤口,木簪划的,深得很。
这一世的江春,早就死在了这间破土屋中。
而我,二十一世纪的江春,又重生了。
望着镜子里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轻声开口。
“我嫁。”
阿爹阿娘转悲为喜,开开心心地去数聘礼了。
阿爹的赌资,阿弟结婚的彩礼,都不用发愁了。
换了身粉红布裙,拢拢头发,我就出门了。
宁一帆住在村口第一家,家里还有个瞎眼老娘。
江春很喜欢他,就像现代的我喜欢宁一帆一样。
“春妹,你来了?他放下正在洗衣的袖子,兴冲冲地朝我跑来。“怎么样,赵大官人放过你们了?”
我望着他风华正茂的脸,果然生的好看。
若不是这张脸,还有这读书人的气质,江春也不会心甘情愿等了他五年。
这五年里,他去书院读书。家中老娘,洗衣做饭、劈柴烧火都是江春一手包揽。
阿娘鸡毛掸子都打断了十几根,可江春还是等着他。
“宁一帆,我要嫁人了。”
他的脸上果然流露出失望和焦急的情绪:“什么?那我以后怎么办?”
今年春天,他秋试不中。
如今仍要回书院再读几年,可家中老娘怎么办。
薄情寡义的负心汉,江春不知,他早就与院长的女儿悄悄定情。
这头又哄着江春帮他照顾。
“一帆哥哥,以后我们就见不到了。若你还想我,今日村南头那间小屋,便来见我。”我装做伤心,抽抽嗒嗒地说:“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宁一帆自然满口答应,将我搂在怀里好一阵安慰。
回去路上,丁韶拿着帕子朝我走过来。
“春姐姐,这可怎么是好。那赵盛南好色是易州出了名的,你若去做外室,这日子可怎么过呀。”说话间,帕子还沾着眼角的泪。
这般会装,和现代的丁韶一模一样。
当初丁韶大着肚子,在公司上市的年会上,跪着求我和宁一帆离婚时,也是这样。
那一夜,我将丁韶从楼梯上推下去,宁一帆反手将我扇倒在桌角处。
丁韶失去了她的孩子,我也失去了我的孩子。
03
“韶韶妹妹,这辈子我恐怕就这样了。”我低着头,挤出几滴眼泪。“我走后,一帆哥哥怎么办才好,你一定得多帮帮他。”
丁韶装做伤心样:“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一帆哥哥。”
“赵盛南送来的聘礼还有好些东西,留给我那狠心的爹娘也是浪费。晚些,你悄悄去村南头那间小屋,谁都别告诉。”我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
“姐姐,你?”
“大娘去的早,你拿些首饰傍身,以后也找个好人家,可别像我一样。”
三年前,丁韶和她母亲流落到江家村。
就住在村里年久失修无主的两间破屋里面。
丁母年上生了场病,直接去了。
要不是江春时不时接济吃食,恐怕丁韶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两人姐姐妹妹喊了许久。
可江春昨日里悄悄发现,自己的心上人和好姐妹暗中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才明白什么叫白眼狼。
“这可怎么好意思。”丁韶哭着,只是眼角的笑意还是没有藏住。
我忍下心底厌恶,抽回被她拉住的手往家走:“我们姐妹之间还分什么彼此。”
家里,阿娘见到我回来,脸上笑开了花。
“阿囡回来了,我去做晚饭。”
我坐下来,看着家徒四壁。
从外面喝得醉醺醺的弟弟江夏恰好回来,往椅上一躺。
“爹,平日里那些瞧不上咱家的人,一听说我姐给赵大官人做了外室,全部来巴结。看来咱们家,真的要飞黄腾达了。”
说着,他将外袍脱下,往我这边一扔:“姐,把我这件衣服洗了。”
“是呀,咱们村里那些人谁不羡慕我们家阿囡嫁得好,赵官人有钱又有权。”阿娘将菜摆上桌。
这是从个子能够着厨台以来,江春第一次没有做晚饭。
看着桌上的好酒好菜,望着阿爹阿娘脸上的笑。
我仿佛看见江春小时候,一手抱着哭啼的阿弟,一手给阿爹倒酒。
到了晚上,阿爹阿娘吃饱休息了,阿弟也哄睡了,她才掀开厨房的冷灶,吃上几口冷饭。
这样的家,怎么就配江春这样的好女儿呢?
我不明白。
所以我直接掀翻了整桌饭菜。
04
“哐当!”桌子碗碟碎了一地,鸡鸭鱼肉掉在地上,阿娘心疼地忙着捡。
“诶呀,多好的东西,糟蹋啦!”
阿弟一把将我推到墙上:“江春,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呀。”
“你个混账东西,看我不扇死你!”阿爹扬手就准备一巴掌。
“打!你有本事就打!”明日就迎亲,他这巴掌打下去,赵大官人发起火来,谁也兜不住。
阿爹怯怯地将手放下去,看着我眼带怒火:“你出息了,敢说你老子了,你就是嫁得再好,以后也得你弟给你撑腰!”
“对,以后你还是得靠着我!”阿弟也挺着腰说道。
阿娘还在心疼她那些鸡鸭鱼肉。
“你们既然生了我,又卖了我,还卖了个好价钱,就安份地过你们的日子。从今以后,你们只当没有我就行了。”望着这烂透了的一家,我冷笑几声。
“若是不想安生,还来找我的麻烦,我不介意穿孝衣!”
话说完,我摔门回了屋。
到了半夜,他们都熟睡了。
我悄悄到村南头那间小屋。
里面没有掌灯,我蹲在窗下听二人说话。
“一帆哥哥,你说春姐姐怎么还没来呢?”
“许是被家人拌住了脚,应该快了。”
“也不知春姐姐要留给我多少银两,有了这笔银子,我就在村里守着你娘,等着你高中,一帆哥哥,你一定能考上的!”
“韶儿,我一定不负你。”
屋内两人海誓山盟,我只觉得恶心到想吐。
现代里,丁韶也曾是我的亲爱的妹妹。
她父母双亡后,我爸妈就将她收养,我将她当作亲生妹妹,安排她进宁一帆的公司。
到最后,引狼入室。
屋内那两人已经亲亲我我起来。
火油淋在屋子外头,一把火柴扔下。
身后那两人凄惨地喊着,我面无表情地向家走去。
05
“姐姐、春姐姐,救救我!”
“春儿,快来找人灭火。”
等全村人看到火光冲天,赶来救火时,两人已经成了具干尸。
死不瞑目的痛,他们也该尝尝了。
从今日起,江家村那个江春已经死去了。
留下的,只有从阴诡地狱里爬出来的我。
花轿出了江家村,进了赵盛南在城南的一座小院。
我成了易州大盐商赵盛南的侧室。
当初江春湖边浣纱,赵盛南乘船游湖。
一朵珠花从船上掷到江春的身前,赵大官人看上她姣好的容颜,还有那年轻的肉体。
到了宅子第一晚,赵盛南就来了。
他动作粗鲁,我忍了又忍才没有哭出声。
看着我泫然若泣、眼角发红的样子,他果然露出了心疼的神情。
只是不过一瞬,他便继续粗鲁了下去。
处理了那么多宁一帆的小三,这招还是我从他们身上学的。
谋男人的爱难,但是求他们的怜,太过容易了。
赵盛南在我这儿呆了三五晚,便就去了其他地方。
赵宅里面有他的一妻三妾,外面还有五六房外室,再加上几个长包的青楼花魁。
赵盛南的身边从来都不缺女人。
我便就在宅子里等着他。06
他来时,我就亲自温酒布菜,床榻上尽心服侍。他不来,我就和宅子里的下人们一起绣花说笑,从不轻易出去。
有日,他最宠爱的柳外室打上门来,我被扇红了脸,也就是蹲在墙角悄悄抹泪。
晚间,赵盛南来安慰我。
“柳儿就是脾气大了点,我已经说过她了,你受委屈了。”
他摸摸我的脸,语气淡然地说道。
我弱弱蹲下,伏在他的膝上:“赵郎,我无妨的。”
他摸摸我的头,欣慰点点头。
对老板,要尊着、敬着、哄着,唯独不能爱着。
爱,只会让人丧失理智。
柳外室在盛宠一段时间后,突然销声匿迹。
伺候我的福妈悄悄告诉我,主母亲自去了趟柳外室的宅子,然后就有人看见柳外室被打得不成人形拖了出来。
这个世道,没有什么是靠得住的,男人的爱就是风中的花香,闻过就没了。
一年后,我怀孕了。
赵盛南有孩子,不过外室生孩子,我还是第一个。
主母开口要我入府,赵盛南犹豫不决。
我亲自上了赵宅求见主母,回来后,她便许我在外宅之中生孩子。
女子怀胎十月,最是幸苦。
每次赵盛南过来,我都在害喜,却还得为了孩子吃下东西。
到了晚期,还时不时会从梦中惊醒。
大夫说我是心神不宁所致。
赵盛南给我不少的田庄铺子、还有金银玉器。
这些东西,我都悄悄转成了银票,藏在了床头。
赵盛南问我为何,我哭诉只是幼时穷怕了,怕孩儿生下来日后也要受穷,故才多攒些银票安安心。
他笑我傻,给我更多的银子。
07
到了快生产那日,主母派的婆子来帮我接生。
上一世流产后,我就再也没怀过孕,我以为是我身体坏了。
到了四十岁我才知道,宁一帆将我常吃的药换成了避孕药。
多一个孩子,我就多一份和他离婚分财产的可能性,他可不傻。
肚子里快要生出来的孩子,是我在这个世上的第一个牵挂。
经过一夜的阵痛,孩子终于生出来了。
我撑着身子看了眼,虎头虎脑的男孩。
第二日,我便坐上了离开易州的马车。
带着赵盛南给我的银票,还有主母给我的一大笔银财。
万象更新,我可以从新来过。
车子到了安州,城门口的士兵正在严查。
主母帮我伪造的户籍身份文书,在官兵手中查了又查。
随后他便禀告主将,正是安王世子。
世子将文书看了又看,直言:“姑娘,你这文书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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