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采石场（1 / 1）

采市场有三个官差负责。

一个是带李无忧过来的跛脚老马，全名马有贵。

另一个是范老六口中的‘肥满’，长得肥头大耳，真名费满。

还有一个叫李奔，三角眼，大长脸，瘦瘦高高。

其中马有贵，基本上不会责罚手下的苦役。

费满则脾气暴躁，好吃懒做，动不动就喜欢拿鞭子打人。

采石场死掉的苦役里面，有一大半都和他有关系。

而李奔完全就是一个势利眼。

有钱有东西孝敬的，让你干最轻的活，没钱没东西的，不光要干重活，吃的也会被克扣，时不时的还会拿鞭子给你松松皮。

“这下你知道自己运气有多好了吧！”范老六感叹道。

他已经干了快四个月，若不是刚好落到马有贵手下，现在还有没有活着都是个问题。

“马施主确实是个好人。”

李无忧看那名老者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于是放弃了过去帮忙的打算。

“范老！有没有什么办法免除你们的苦役？”

“当然有，而且很简单。”

“什么办法？”

“把我们拖欠的赋税补上，另外再交两倍的罚金就可以！一个人大概二十多两银子！”

“哦！”

李无忧目光微微一闪。

“你知道一共有多少苦役吗？”

“这我哪知道！不过我听马爷说，像咱们这样的采石场还有六个，另外城墙那里的人更多，除此之外还有负责其他事情的，加在一起怎么说也有个两三千人吧！”

“按照三千人来算的话，七八万两银子也就够了。”李无忧道。

“你算这个干什么？难道你想花钱免掉所有人的苦役？”范老六笑道：“这么多银子，就算县城孟家，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来！”

“孟家？”

李无忧想起了孟冬雪，对方好像就是广安县的。

若是有机会，或许可以帮对方看看她父亲的怪病。

一开始他是不想沾惹因果。

但是当他发现外界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危险之后，胆子也就跟着大了起来。

“孟家拿不出来，我未必拿不出来。”李无忧笑道。

“哈哈哈！”

范老六笑了起来。

“你这小和尚年龄不大，口气不小，你要是真有银子，不如先把自己的苦役免掉！否则等血杀军打来，你这么年轻，县令肯定把你拉去当兵丁！”

血杀军，李无忧听范老六说过，是从王朝腹地流窜过来的一伙起义军，据说里面的人不光喝人血还吃人肉。

广安县让大量的苦役加固城墙，就是为了防备这伙起义军。

“阿弥陀佛！小僧若不来服苦役，又岂能遇见您老人家？这就叫缘分！”

“哈哈哈！”

范老六不由得心情大好。

“确实是缘分，不过这缘分，不要也罢。”

就在两人聊天说话的时候，一辆马车带着三个人高的木桶，缓缓朝着采石场走来。

三个木桶被抬了下来，食物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

“走！吃饭了！”

范老六放下手中的工具，带着李无忧去排队。

这时候，消失了半天的马有贵再次出现，在木桶边帮忙分发食物。

木桶里面是煮好的粥，但不是李无忧想象中的白粥，而是各种杂粮混合，颜色浑浊的液体。

对于这群干了一天活的苦役来说，这已经是世间最好的东西。

一个个望眼欲穿。

“小和尚，这是你的碗，拿好！别丢了！”

轮到李无忧的时候，马有贵递给了他一个瓷碗，另外还有一小块黑黢黢的饼。

“你刚来，多吃点！否则身体顶不住！”

“多谢！”

李无忧没有客气，端着打好的粥，和范老六一起做到石头上吃了起来。

他将那一小块饼掰开，分给范老六一半。

“好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你！”

范老六也没有客气，接过去，配着粥就吃了起来。

他实在是太久没吃饱过，天天都饿的烧心。

“范老！你们天天就吃这个吗？”

“有这个吃就不错了，你看看另外两支队。”

李无忧看了过去，发现费满和李奔基本不管事，有送饭的人负责打饭，而他们手下的那些苦役，排在后面的很多都只能领半碗粥。

“有马爷盯着，伙头兵们起码不敢克扣咱们的食物！能让咱们每人都满满的打上一碗稀粥，要是有哪个实在饿的受不了，马爷还会给他添块饼子！唉！马爷也是不容易，自己不富裕，还要接济咱们！”

明明马有贵比范老六小上几十岁，范老六却一口一个爷，而且是真心实意。

可见马有贵确实不错。

李无忧仔细打量马有贵，发现他穿的官服确实比另外两人要陈旧的多，气色也要差上一些。

李无忧目光闪烁了一下，将手中又干又硬的饼子吃完，随手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头，收入衣袖中的纳物空间。

将丝毫未碰的稀粥递给范老六，李无忧起身朝马有贵走去。

“小和尚，你干什么？”

范老六一脸的蒙圈。

“马施主，小僧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什么事情？是还没吃饱吗？”

马有贵望了一眼李无忧，又从怀里取出了一块饼，递了过去。

“我这里还有一块，你先拿去吃吧。”

“多谢施主好意，赠饼的恩情小僧会记得！不过小僧是想请施主帮忙，带小僧去见县令！”李无忧双手合十道。

“……”

马有贵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想请你带我去见县令。”

“……”

这下不光马有贵愣住，打饭的伙夫，等着盛粥的苦役，全都愣住。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是谁？

跟上来的范老六，差点破口而出。

那可是县令啊！

在他们这种偏远地区，那简直就像皇帝一般的存在。

那是说见就见的？

就连马有贵自己，想要去见县令，都要层层通报，而且大概率是见不到的。

衙役官差也分三六九等，而马有贵虽然披了张青皮却是最低等的。

“小和尚你是不是累昏头了？去一边歇着，以后别说这种胡话了。”

马有贵赶紧把李无忧打发走。

这话他听听也就算了，若是让那些脾气不好的官差听到，怕是要直接动手打人。

“我确实有事需要见县令！”

李无忧指着身后的众人，平静道：“我想帮所有人免除苦役！”

“……”

“……”

整个场面都为之一静。

“这小和尚疯了！”

“这小和尚脑子可能有问题！”

“长得挺端正的一个小孩儿，怎么是个傻子？”

一群人都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李无忧。

他们当然想摆脱苦役。

但是从李无忧口中说出来，那就跟天方夜谭一样。

“小和尚，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是这种事情可不是靠一张嘴就能解决的！而且县衙里面的人最烦和尚，你这个样子，恐怕还没见到县令，就被人拉去砍了！”

马有贵以为李无忧要靠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县令。

一时间被李无忧的天真，搞得哭笑不得。

县城这么大，也并非全都是酒囊饭袋，曾经也有不少有名望的人联名上书，但县令不仅不接纳，还把他们全都责罚了一顿。

那些人起码还有名望有家底，县令不敢做的太绝。

而李无忧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和尚，这么贸然的去找县令上书，那简直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那马施主，就帮我另外一个忙好了。”

马有贵还没反应过来，李无忧就将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塞入了他的手中。

马有贵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个钱袋，里面全是碎银。

“麻烦马施主再去买些食物分发给众人，另外请几个大夫帮受伤重病的人治疗一下，免得等会没办法回家。”

说完，李无忧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转身朝另外两个官差所在的棚屋走去。

“哎！啊？”

马有贵一时间感觉脑袋有些不够了。

这小和尚哪来这么多银子？

还有，什么回家？

等他反应过来，想拉住李无忧询问的时候，突然发现，李无忧已经到了另外两人跟前。

“怎么这么快？”

他这里距离棚屋起码还有几十丈，而前后他也不过只愣神了几个呼吸而已。

他也顾不得李无忧的交代，拿着银子就冲了过去，想把事情问个清楚。

随后他就看到，李无忧从袖口拿出一块又一块的银锭，放在费满和李奔的面前，原本满脸嘲讽，像看傻子一样的两人，神情很快变得震惊，不可思议。

费满还有些不相信的拿起一块用牙齿咬了咬。

“爷爷！您就是我的亲爷爷！小的现在就带你去见主簿大人！”

李奔点头哈腰，像是见了自己亲爷爷。

费满脸色肥肉抖动，全是讨好的笑容。

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眼前的小和尚绝对不简单。

等马有贵赶过来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直接被两人拦了下来。

“老马，你就留下来看着采石场吧！我们两个送这位佛爷去见主簿大人！”

根据两人所说，县令这段时间都不见客，他们只能帮李无忧见到主簿，不过他们请李无忧放心，只要主簿大人点头，一样可以免掉所有人的苦役。

最终，马有贵只能看着两人，把送饭的马车征用，带着李无忧朝县城赶去。

“这个小和尚难道真的要凭一己之力，免去上千人的苦役？”

马有贵掂了掂手中的碎银，一瞬间宛如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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