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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头,爷爷魁伟的身躯立在一棵大树底下,手上的枪瞄准着这里,“爷爷!”我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同时着想朝他那边跑。
雪魈抓着我的手竟然松开了,我有些惊讶,但也来不及多想,赶紧奔向爷爷,藏到了他的身后。
爷爷没有看我,而是继续盯着那只雪魈,气势丝毫不亚于它。
我望着那雪魈却是一阵后怕,如一座小山的身躯,一双散发红芒的眼睛,的绒毛却不像雪那样耀眼,只透着一股阴霾让人感到可怕。
一阵冷风拂过,在雪魈身上掀起一片白浪。
雪魈不动,站片雪地上,眼里的红芒却在渐渐衰落下去。
“你有没有杀人?”
我使劲拽着他,心里慌乱地问道:“爷爷,到底怎么回事?”
爷爷松开我的手,脸一直藏在阴暗里,只是淡淡传来一句:“去,给你爹磕个头。”
我难以置信,看着跪在雪地上浑身白毛的怪物,我爹竟然是一只雪魈!
我眼睛里泪,哭着问道:“爷爷,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他身上开始渗血,顺着的毛一道道往,在黑夜里显得触目惊心。
震惊之余,我赶紧冲过去扑在他腿边,那些血好像是从他毛孔里流出来的,转眼已经把他流成一个血人。我抓着他的胳膊,着:“爹,你怎么了!爷爷,你救救爹啊!”
里的第一。可是文化学得越多,人却变得越糊涂了。他说山里的魅都是装神弄鬼,说山神爷是封建。他见过黄皮子迷人,却说啥那是被黄皮子的臊腺干扰了神经,他也在深山里迷路见过雪娘娘,却说那是雪盲症产生的幻觉。
那时候,年轻人和老一辈人闹得很凶。你爹带头,打着破除破除山神爷的旗号,带领着一群年轻人要闯深山。
爷爷像是又被拉回了当时,说到这里高声叫了两遍:“糊涂,糊涂啊!”
我现在明白爷爷为什么这么痛恨文化,也不准我上学。当时我娘临盆,可是爹却把她独自扔在家里,带着人去闯深山。结果山神爷被触怒,大部分人再也没能回来,包括小胖和春妮的爹,都一起被了兴安岭的积雪。
那个岁月虽然过去了,却在爷爷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疤痕,文化在他眼里变得像瘟疫一样。
我停止了抽泣,黯然地望着兴安岭的大山,内心随着重峦叠嶂的而。它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辽阔,也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装得下。
第二天,狩猎结束了,我们开始拔营返航,每个人都满载而归眉飞眼笑,没有发现少人,也没有听说谁受伤。只有我跟爷爷像是丢了魂一样,坐在车上不出声。
快到鼓儿屯时,段爷拍拍爷爷的肩膀,语气深长地说:“好了,坤子能有这个心,拼了命也要回来给你下个跪,已经无愧是咱兴安岭的汉子了。”
爷爷重重地点了点头:“是我老疙瘩的儿子!是咱兴安岭的汉子!”
“你们看,屯子里好像出事了,怎么挂起了白幡!”队伍里突然传来一片不安。
我们朝着屯子望去,果然看到在屯子口的大树上飘着白幡,鼓儿屯果然还是出事了!九个人,九条命,张婶子,王叔……全死了。
张婶子脖子上有勒痕,像是被勒死的。王叔最惨,身上有多处淤青,像是被活活打死的,还有被溺死的,烧死的,而这些死法我全都见过,都是用只“风生兽”身上的。
当我亲眼看到这些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住的,深山老林将它的对我展现的淋漓尽致。
木魅山鬼,野鼠城狐,风嗥雨啸,昏见晨趋。枯骨荒坟,深山老井。如斯!
明胜叔一下子发了狂,嚎叫着逃出了屯子,死得这些全都是他的至亲,死得仅剩他一人。
我眼睛里又回荡起那垂死的模样,它趴在地上,着,发出魔鬼般的冷笑。
明胜叔它的窝,杀了两个崽,它来到鼓儿屯借尽他亲友的命,然后在一次一次亲历的痛苦中饱尝复仇的。那可怕的执念,比大山中零下几十度的冰窟寒冷,令人彻骨。
鼓儿屯,也被这来自深山的报复所震撼。
自那以后,我很久都没再见到明胜叔,直到夏天的一个晌午,在村口看到一个头发蓬乱、一脸污泥的疯子,傻笑着躺在垛里,还是那一身从屯子逃出去时的冬衣。
至于寨子里,后来杆子爷他们打开了葛叔的屋子,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尤其是那床被褥,就和裹过没什么两样。炕塞着死鸡,就是美姨养的那些。整个屋子又阴又冷,没了半点人气。
美姨忍着恶臭把该扔的都扔了,杆子爷给门上了锁,自打这里葛家绝户了。
我的七岁,好像是在这几天里过的,充斥着寒冷,恐惧,死亡与恶意。像是从兴安岭的阳面,突然到了阴面,冷得让我发怵。
这晚,我躺在家里的呆呆望着窗外,兴安岭又下雪了,寒风透过窗间的缝隙,棉袄都裹不住的寒冷。
外面响起了声响,喀嚓,喀嚓,上膛,退膛,是拉枪栓的声音。
我猛坐起来,窗子外面,一具骷髅站在雪地里,褴褛的衣衫像是旗帜,手上的枪重复着上膛、扣扳机、退膛。
爷爷的眼睛被一片血色染红,“子!”他一把甩开大门,外面凌冽的寒风呼地。
“大帝国……”
“去你个狗日的,杀——”
我突然间愣住了,眼睛里一片模糊,只能看到窗和飞雪,这个冬天真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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